「看獸醫好貴!」這是台灣很多主人的心聲。獸醫師們其實也很無奈。因為在台灣,人有健保低廉的醫療費用,造成獸醫費用偏高的誤解。其實相比起其他國家,台灣獸醫師的收費標準,已經非常便宜了。我曾經去美國加州的專科獸醫院造訪見習,光是眼科專科門診的掛號費,就是100美金(3000台幣)了。而這還不包含接下來的診察、治療、甚至手術的費用呢。

即便如此,在台灣的寵物醫療,有些疾病的治療與檢查費用,的確對於經濟不穩定的主人十分有壓力。時不時有主人告訴我,為了治療寶貝,他花費了多少的金錢,對自己的經濟造成莫大的壓力。以下有幾個我真實經歷過的例子。

體重有20公斤的狗兒大福,罹患了免疫性皮膚疾病 - 紅斑性狼瘡。如果能夠負擔一個月兩萬元的藥費,大福可以正常的生活。然而一旦停藥,全身發炎潰爛的皮膚,會讓大福整天只剩下抓癢可以做。

罹患癌症的小咪,已經完成了初步大範圍的腫瘤切除。然而因為腫瘤的特性,即使切除了絕大部分的腫瘤,還是需要配合化療才能盡量避免腫瘤的復發。不幸的是,經過完整的療程之後,小咪的腫瘤依然悄悄的出現。但主人已經花盡所有的積蓄,難以負擔再一次的治療了。

還是學生的徐小姐,在路上遇見一隻出了車禍的狗兒。很有愛心的她,盡力把狗兒帶去獸醫院。把自己這個月打工賺到的錢通通讓狗兒做了檢查,結果發現除了骨盆與雙腿的粉碎性骨折外,脊椎也已經錯位。如果要救治狗兒,除了需要精細的骨科手術復位外,受損的神經可能讓狗兒的後半生並須永遠依靠主人仔細照顧,才有基本的生活品質。然而時間又是狗兒的敵人,手術必須立刻進行,否則癱瘓的機率將越來越大。

像這樣的例子,再再殘酷的說出經濟層面的現實。我們身為專職提供寵物善終的獸醫師,除了剛剛舉的幾個例子外,有更多因為經濟上無法提供適切醫療的案例。因為無法治療的結果,勢必會造成生活品質持續的下降,讓寶貝接下來的生命活在痛苦之中。因此,我們都願意為因為經濟上無法負擔治療,即將或正在經歷的病痛的毛孩,提供善終的選項。我們深切了解,這種因為無法承擔費用,而必須選擇善終的無奈與扼腕。如果在此時,有任何人(包括獸醫師)因為主人選擇不治療而評斷他們,我認為都是不適當的。

當家中的寵物寶貝不幸罹患疾病,需要龐大金額才能診斷或是治療時,每個人會因為自己的價值觀做出不同的決定。有時與寶貝親如家人的感情,會使我們想要盡所能的給予寶貝最好的治療。但也有些時候,明明經濟上已經十分吃緊,主人卻礙於旁人的眼光與評價,做出自己可能無法信守的承諾。

我們兩位享家的獸醫師,一向不對主人的任何決定評價,當然也不會因為經濟上無法選擇治療而評斷主人。我反而認為,主人明白經濟上不足而選擇善終,是對自己有誠實的認知,且不懼輿論,十分有勇氣的決定。如果不巧主人正有經濟壓力,最好能誠實的告訴其他主人、寶貝與獸醫師,彼此也才能在事實的基礎上,討論出最適合寶貝的選擇。

PS:在資本主義的社會中,因為貧富差距,會引起人們的「地位焦慮」。當社會中主流的價值是以一個人的經濟能力或是學歷當作評價人的標準時,我們不免會希望自己是成功的一方,盡力避免被評價為失敗者。這種不能輸的焦慮與壓力,心理學家稱之為「社會評價威脅」。這也是主人在面對高額治療的選擇時,無法適切做出決定的原因之一。也因此,我建議主人在面臨高經濟負擔的抉擇時,不要考慮除了主人(可以是複數的)以外任何人的建議。是否要治療,是否要安樂善終,已經是很困難的選擇。千萬不要再因為旁人的觀感做決定,讓抉擇變得更為複雜。